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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• 展 序
    • 玻璃艺术第一人
    • 上帝说:要有光
    • 无休无止的生命探索
    • Studio Glass
    • 中国当代琉璃
    • 展 讯
  •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,是象征主义的诗意时代,是印象派的色彩时代,是Art Nouveau的自然时代,也是脱蜡铸造技法让玻璃的雕塑更有生命力的时代。艾米尔•加莱(Émile Gallé)、弗朗索瓦•德孔西蒙( François Décorchemont)……以诗意与自然的情怀,第一次在玻璃上签下了名字,让玻璃成为一种艺术,开启光耀百年的传奇。“当材质的创作被局限在形式,它只是一种工艺;当它开始讨论生命的状态,表达情感,它就是上升到艺术。”这是张毅与安东尼•勒彼里耶对那个时代的共识。

  • 法国小说家都德的《最后一课》,是教科书里的必修。 普法战争(1870 - 1871)后,法国战败,被迫将阿尔萨斯与洛林两省割让给德国,德语成了这两省主要的教学语言,小说中的老师阿麦尔先生,告诉所有同学,今天是最后的一课,以后不能再用法语上课了。
    阿尔萨斯地区原本以玻璃产业着称,大批手工艺人,尤其是玻璃工匠,宁愿离开家乡,也不要做德国奴役的二等公民。而南锡接纳了他们。
    屈辱与不甘的年代,造就了南锡这个玻璃重镇,也造就了艾米尔·加莱(Émile Gallé)。在他的一生,经历了普法战争、新艺术运动、德雷福斯事件……正义、人权、民族、国家——加莱的创作,等于19世纪末的法兰西。离开了这些情感,则加莱就不是传世的伟大艺术家了。而那些玻璃花瓶,又何来那些惊心动魄之美?
  • 加莱的父亲查尔斯·加莱是一位成功的陶瓷玻璃制造商,他将植物的图形运用到原本平凡普通的玻璃器物上,十分畅销。普法战争后,他的父亲被迫将工厂从阿尔萨斯迁回南锡。战败的阴影,颠沛的命运,让热爱祖国的加莱备受煎熬,孤傲而正义的灵魂,创造触动人心的作品。
    他的玫瑰瓶,就要叫法国玫瑰。

  • 1878年的巴黎万国博览会,32岁的加莱首度展示他的玻璃创作,并以其清新自然,线条流畅的作品,一举成名;1889年,加莱又再次在巴黎万博会上获得金奖。
    乘着人生的浪头,他步入个人创作生涯的巅峰时期。他的名字轰动了整个世界,意大利毕列斯王妃、罗杰·马克斯和作家普鲁斯特等,都给予他最大的支持和首肯。“窗角上已出现一道冰痕,犹如一块加莱玻璃上的条纹。”普鲁斯特在《追忆似水年华》中这样写着。
  • 加莱的时代,欧洲遭遇着工业革命的急剧变革。《雾都孤儿》里,伦敦漫天的雾霾,是最真实的表达。因为煤矿的大量开采和使用,产生大量粉尘。走在街头,如果没有戴帽子围巾、没有拿伞,衣服很快漆黑一团。机器的发展导致人力需求降低,童工被滥用,财富被集中,举目望去,烟囱是笔直的,机器的线条是刚硬的。树都死去了,叶子掉落了,花被践踏了……艺术家拿起画笔,在画纸上,在花瓶上,冲破令人窒息的枷锁,生命开始鲜活,Art Nouveau新艺术时代正式来临。1858年,达尔文发表《进化论》,更是引发了大众对自然、对生物的好奇与兴趣。树木、藤蔓、花朵的曲线,成为艺术家们歌颂和赞美的对象。
  • 而加莱的故乡南锡,风光明媚,从小亲近花鸟昆虫的加莱,无比热爱自然。在父亲的悉心栽培下,加莱对于植物学、文学、哲学,有着深厚的造诣。他的作品里,生命的悸动,是一种永远的主题。他认为每一朵花,都是上帝的光华。玻璃的创作,就是对上帝的热烈讴歌。他说,人类再伟大,也没有创造一朵花。
    一只花瓶,就是一朵花的一生,从花开,到凋落。
    一盏灯,就是一株蘑菇,亭亭若盖。
    一只蜻蜓,振翅欲飞……
    以自然为题,向工业宣战,加莱的玻璃,将Art Nouveau新艺术运动推向高峰。

  • 加莱的玻璃艺术,和知识分子一样,都是法国的良心。 1894年,法国犹太军官德雷福斯被反情报组织控告通敌卖国。军方串谋造假,掩盖所有对德雷福斯有利的证据。军事法庭以秘密审讯做出判决,德雷福斯旋即被送往恶魔岛监狱服刑,永远关押。市井、报章对德雷福斯肆意谩骂与诅咒,”犹太人该死!”、”卖国贼!”敢于质疑判决,几乎就是与整个国家对抗。
    然而,当加莱、作家左拉、普鲁斯特等法国知识菁英得知了这个消息,他们基于对正义的信仰,义不容辞挺身而出。加莱更将这份热切的企盼投射在《圣女贞德》等作品中。他在作品中刻上诗句,急切的推动德雷福斯获释:”所有的灵魂都准备好了,为何不立刻行动?那就让我成为先行者!”
    1898年1月13日,由左拉主笔,刊出一封给总统的公开信《我控诉》。信中条列八项控诉,痛陈案件的不公。30万份报纸一抢而空。公开信底下,加莱坚定地签下了第一个名字,与左拉的名字并列。
  • 极力掩盖罪行的法国政府,以“诽谤罪”将左拉告上法院。巴黎街头甚至出现呼吁“绞死左拉”的游行。他获刑一年,被迫选择流亡英国。
    曾经对加莱的美丽花瓶赞誉有加的上流社会,骤然集体转向。他的工厂经营因为对正义的坚持陷入困境,陷入痛苦的挣扎。然而,加莱坚信在上帝面前,没有什么比公平正义更重要。他一生参与不少社会运动,更是南锡“法国人权同盟”组织的负责人。在信仰的驱使下,他不顾对抗政府所带来的风险,全程声援德雷福斯。“一朵花的说服力,大过一个不轨当权者的权力。”
    1900年,巴黎万国博览会,加莱在“长生草瓶”瓶身上,大量使用鲜绿色彩,象征希望,表达心中对公平正义的热切企盼。也把对德雷福斯事件的感悟,铭刻成诗:“我们的艺术,散发着青草的气味;而美与无私,则芬芳了我们的生命。”

  • 一只缠绕着海藻的手,从海洋深处,缓缓升起。它的底座是海的蓝色,而手,接近肌肤的色彩。以创作花瓶着称的加莱,为什么要创作这件作品?

    加莱疯狂热爱的诗人波特莱尔(Charles Baudelaire),写过一首《人与海》:

  • 巨大的(高30多公分)作品,就只是一只手,只是为了表达一首诗,没有任何实际功能,这样的方式,在雕塑与绘画的领域,习以为常,唯独,在玻璃的历史,是第一次。

    热爱诗歌的加莱,把波特莱尔、梅特林克(Maurice Polydore Marie Bernard Maeterlinck)的诗句,刻在玻璃上、窑炉上,人们把他的作品,叫做“Speaking Glass”。

    加莱的家具设计,也会有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。 比如,往事芬芳(Les Parfums d’Autrefois);又如,他在临终前设计过一张床,床头刻着蛹,床尾是飞蛾,名字就叫拂晓与薄暮(Aube et Crépuscule),一场睡眠,一场轮回,几乎是东方的禅意表达。

  • 在玻璃工艺品的市场上,有一种大为走俏的作品,模仿着加莱创作的瓶身、花纹,就叫Gallé Style,然而,谁能如加莱一样,真正的用生命试练?
    加莱一生,不断探索着新技术:套色、吹制、镶嵌、贴花、绘彩、敷珐琅彩热塑、釉色、铜轮雕刻、酸洗……他在58岁的年纪去世,与他长期试验各种釉药、强酸,接触过量的铅不无关系。在艺术家的创作里,最艰难、最折磨的其实不是技法,而是艺术家对一种无以名之的不确定感,不安定感的终身探索。这样用生命试练的情感,对于那些简单粗陋的仿制者,莫如说,是一种极大的反讽。  

  • 套料雕刻吹瓶。此技法需要时间的淬炼,以及高度的美学素养。
    在设计概念上,艺术家必须清楚的了解作品色彩的层次。利用吹制的技法,将釉药的颜色一层又一层的包裹,再吹制所要的瓶身,进炉退火。出炉后,切割研磨,再刻画出花纹图案,最后抛光。
    套料瓶在国外,直接被称为“加莱瓶”(Gallé Vase),是加莱被仿制最多的作品。但现在的仿制品,大多是利用喷砂贴纸,一层一层,将图案及层次用喷砂的手法来进行加工,早已不复以往的手工技艺。  
  • 套料雕刻成形。它的难度在于,必须要准确的找到系数相同的釉药,并精准控温,否则瓶器会因温度过高变型瘫软,温度不够则釉药会烧不熟。在加莱的作品里,100件也只有两件类似技法的创作,可见它的珍贵。
    根据推测,加莱应该先用石膏吹模成型,在石膏模具里先将图案刻好,填入釉药,进到预热炉里,将模具烤热到釉药的熔融温度,再将模具取出进行吹制。
    成形后,与模具一同入炉退火。出炉后,将外模拆除并进行清洗,加强花纹表面的色彩,表面再上一层低温釉(即现在俗称的珐琅)后,再进炉去进行烘烤。
    我们可以看到,作品表面的图纹大异于一般套料雕刻成型的作品,纹路线条更为自然、生动、活泼。  
  • 以加莱为代表的辉煌玻璃艺术,让世界上任何以收藏近现代作品为主的博物馆,都无法忽略它的光芒。法国奥赛博物馆、卢浮宫旁的装饰艺术博物馆(Musée des Arts décoratifs)、英国维多利亚与亚伯特美术馆……加莱玻璃艺术作品,都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。上海琉璃艺术博物馆创始人张毅认为,这是世界上不会再有的法国玻璃艺术精华。
    多年前,日本掀起“加莱热”,所有出现在拍卖会上,从私人收藏里转出的加莱作品,都被日本藏家悉数购回。张毅曾说,“在日本,Émile Gallé,几乎是一种国民常识。……不知道因为是Gallé确实因为曾受到画家高岛北海的交往而影响,作品颇具日本风,亦或国家的文化消费本来就高,竟然不到二十年就成了全世界最大的收藏国,据说60%的Gallé,全在日本人手中。”
    加莱认为,生命就是步向死亡,涅盘即新生,植物是因有种而发芽,花开花谢又有留种的意味。加莱在纤细的瓶身上,画出一朵花从开放到凋落的过程,他还用采蜜的蜂呈现自然的循环,黑蝴蝶象征死亡,蜉蝣象征生之短暂……他的作品,充满着东方哲学的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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